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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 井
高山流云
老家挖池塘修路,延续百年的古井被掩埋了,从此,人们告别了古井。
古井大约数十米深,上小下大,听洗井的人讲,下边能放一张八仙桌,能坐一席人。到底有多大、多深,谁也说不清楚。井里的泉一共有三个泉眼,自西向东一字排开,依次称作头井、二井和三井。泉眼很多,最大的是西南方位的泉眼,足有碗口那么大。就是这些泉眼,才使古井水常年不枯,清澈甘甜,供人们饮用。就是遇上大旱天,井水仍旧保持原位不变。平日里,人们担水、洗菜和洗衣,都用老井的水,绝不逾越。休闲时,人们甚至可以坐在老井一旁的青条石上歇息片刻,抽一袋土烟,或悠闲地聊天。
古井年复一年,日复一日,始终如一汩汩地流淌着它的乳汁,即便大旱之年,也时刻源源不断地供给着它的甘泉。古井是如此慷慨,哪怕你是一个异乡的行客,渴了,你可以跪在水井的石沿上,打一桶水径直用嘴咕咕地喝个痛快;要是累了,你可以在老槐树下的石头上喘口气。临走时,行者可以用水壶装一壶井水,或者到古井旁的“蝎子湾”里采一只荷叶罩头上,高兴而去,更不忘带上一壶清凉的井水继续着他们的的行程。
我小时好奇地问父亲,这古井的泉水究竟来自哪里?父亲告诉我,这泉水源头南有小清河水域,北有母亲河——黄河的水域供给,源源不断,祖辈流淌。为了这口生命之泉,当时的先人该是花了怎样的代价和精力?即便现在看来,也是一项不小的工程。
古井犹如一位母亲的乳汁,日夜流淌着,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村里人,也送走了一代又一代的村里人。当村人寿终正寝,孝子披麻戴孝,提一个铜壶,跪在老井边,抛几枚硬币,打一壶井水,头也不回地走到家,给至亲最后一次擦洗。我就这样用老井的水擦洗着,送走了我的父母。
谁也不曾想到,也许是时代的变迁,承包蝎子湾的农户开阔拓展水面,把蝎子湾改型了。从此,再也看不到“蝎子湾”的模样了。村里修路、农户建房子,把古井挤在了中间。开始人们还饮用古井的水,后来,村里通了自来水,人们仍旧用老井的水洗涮备用。再后来,为了安全起见,就把古井的口给封了。从此,老井便与世隔绝了。村里人怀念古井,在外游子每逢回故乡都来看古井,再想亲口喝一口曾经养育过他们的乳汁。可是,再也看不到那口久经沧桑的古井了,那口古井已长眠地下,恬静地与世隔绝了。
我故乡曾经的古井已完成了它的使命,轮为佳话,成为数代人的记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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