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浮生时光
高青 辽阔之海
夏日悠长，周围的树在叫，阳光也在叫。
一
每次回家走在那条几乎属于自己的小巷里，心思就开始飞。这条小巷幽静，破败，两头住户略还精神些。一头是普通的住户，来来回回，几乎看不到住户的主人，也不认识。另一头，是棉布店，走至近前生气漾动，也有人来去逗留。
中间有几户人家，房屋坍塌，早已不见人。还有两户有人住着，回家晚了，偶遇一家的男主人，到也喜欢搭讪几句。在暗黑的小巷里唯一的隔得他家最近的一盏路灯下遇见他独坐乘凉，很多时候听着一个半头砖样的收音机，咿咿呀呀低音合拍着唱京剧，。有一次好奇问他：怎么总是听戏啊？他说是换带子的磁盘。那次，和家人晚回家，和他说，门前的树死了呀，需要刨，留着不好。这是一颗白蜡树，碗口粗，莫名奇妙死了。每一次路过，都会格外的看一眼。这几天，真的锯掉了。家人嫌我话多，数谅我说：吃着西家的饭，操着东家的心。那家男主想必是听进去了我的话。这棵树可是很久很久一叶不发在那儿的。
早晨来时，特意拐了一个小弯，去看一户破败主家探身墙外的桑葚树，桑枝上还有浅红的桑葚子，地下也落了很多干黑的，仰起头，有一群麻雀嘁嘁喳喳在树上，争来争去，抢葚子呢。伸伸手，够到了一个紫黑的，看了看，放进嘴里，有点儿酸。
今夏，吃葚子最多了。都是自己爬树摘的。不远处一个废弃的牛场里，有一棵环抱粗的桑树，就几个人知道，喊一声，也不管手上有啥活，放下就去摘，甚至生意来了，都得等一等。这个夏天，摘葚子成癖了。看着树上晶莹黑紫的葚子，不去摘，心里痒，风刮掉了，葚子不是枉长？只有摘来吃，才是物尽其用，也该是葚子最好的归宿吧。这几天，葚子也越来越少。眼看着桑叶子大了，泛出光泽，桑枝子也挺括精神起来。
树大，葚子多。敢上树的也就两个人，摘得就也多，，二三斤，吃不掉，放进干净的盒子里暴晒两三天，晒成葚子干。爆晒葚子时，会有飞虫，需要盖上一层网，有一次，用了一个时鲜方便袋罩着，葚子都似煮熟了，干了颜色褐黑而不是亮黑。阳台上晒，干得慢，第二三天偶尔会有有发酵了的糯甜味。怪不得人都说，这桑葚子泡酒才最好，养生，抗病毒。干桑葚子的味道绵延悠长，放一粒在嘴里，竟是说不出，带来深思：该是时光的味道，浮生的味道吧。
葚子干也不知道怎么用，或许也不会泡水喝，放着吧。有一天，说给大姐，问她要不要，大姐思忖，葚子是好东西，泡水喝也不会很糟糕，应着说要点儿。端午时，大姐带了粽子，火腿等吃食，临走给她放上一小袋。也是端午时，儿子去看爷爷奶奶回来说给他爸爸，去看爷爷奶奶时，也带点葚子干。自己有了小小的成就感。
端午回老家，带回来甜瓜。这一次，独享很少，都分给了亲戚熟人。下午，忽而的来了一个回老家顺便来坐坐聊聊的同学，问他吃不吃，说不吃，临走给他带两个。又来了一个高个小伙子，喊了一声舅妈，吓了自己一大跳。说是骑着电车回老家来，顺便来一趟。这个孩子刚高考完，这是第一次独自行走、第一次略懂人情世故吧，也给他带上两个，小小鼓励下。
二
甜瓜吃完了，葚子晒干了。还需读一点书才好。
恰好山西的友友也邮寄来了甜瓜，很好吃，想起了她的中条山，起意重读《白鹿原》。两三天时间读完，好像也没有什么收获。确实很喜欢这个小说。白嘉轩，鹿子霖，两个人，圈画出来一部西部社会史。最让人佩服的是，小说在情节跌宕起伏之外，乡风，趣闻，一些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经典，秦腔，山西面食，都隐含在其中。小娥妖娆多姿有小好小坏很成功。鹿兆鹏也有血有肉铁血铮铮。特别叹息黑娃，让人爱让人恋。最让人惊叹的是朱先生和白灵，是神话中白鹿的化身，也是白鹿原的灵魂所在。很多的章节都让人潸然泪下。陈忠实也最偏爱这几个人吧。白嘉轩的完美，鹿子霖的自私狡黠都让人心有间隙，而几个次要人物却让人难以忘怀，以及冷先生的热心肠。理一下，心动之处很多，真的是一部重头书。
什么是适宜自己的读物呢？很少找到兴趣高对胃口的。高深的读不了，肤浅的不想读。很久也很少读到好书了。夏日悠长，活日子浑浑噩噩，就翻到了《活着》，电影和电视剧早都看过，再翻一翻原著。
开篇把自己镇住了：“那一年的整个夏天，我如同一只乱飞的麻雀，游荡在知了和阳光充斥的村舍田野。”这么多像现在的自己啊。十一个章节，读起来不费力，却费心神，读完了如鲠在喉，余华好心狠，把主人公福贵的亲人都写死了。福贵年轻浮夸，家当赌了个精光，父亲气死了。从父亲，母亲，儿子，闺女，女婿，媳妇，到外孙一个一个离开，在划出来一道道血口上垫脚活着。父母、媳妇的生老病死还可以接受，女儿女婿儿子外孙的死都是意外，却也有偶然的可能。女儿分娩大出血而死，医生都忙着大革命去了。儿子献血被多抽多了窒息而死，就因为需要配型血的人是县长媳妇，医生草菅人命，女婿劳动工伤致死，外孙饿极吃多了撑死。都是个例，却也有实。这大概就是小说高于现实的魅力所在吧。
三
读好的书，不去想布局谋篇，而是被故事紧紧吸引着。读完了，傻愣在那儿，不知道说啥。想起来一个细说雍正和乾隆的故事。雍正写出一字墨让他的九个儿子去猜，都猜不出圣意，只有三岁的乾隆说：墨，是黑土，黑对白，土对水，是个泉，泉，只不过是本心初心而已。
《活着》中福贵最后活出了自己。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，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。人对苦难的承受能力，对世界乐观的态度，才是活着的态度和本质。读《白鹿原》喜欢上白鹿原上的风景，一望无际的麦田，以及一望无际开着五颜六色花的罂粟。读《活着》喜欢上福贵乡村泥土香和幽深古朴的宅院。《活着》原著总让思考着城和乡这两个字。城里和乡下是两个天地。地主的儿子有一百多亩地，而却在城里丢了个精光。
《活着》的电影取景是在一个小镇上，而小说则是小城和隔着一段距离的乡下，相比较，更多喜欢原著里一幕一幕的城乡小景，秧田，老牛，田埂上蹑着脚走路的乡人。电影翻改了很多情节，拍摄在一个破败的小城里做背景，很大局限性，而更突显活着的艰难和沉重。
“老人和牛渐渐远去，我听到老人粗哑的令人感动的嗓音在远处传来，他的歌声在空旷的傍晚像风一样飘扬，老人唱道：少年去游荡，中年想掘藏，老年做和尚。炊烟在农舍的屋顶袅袅升起，在霞光四射的空中分散后消隐了。”送走黑夜，迎来天明。每一个人心里都有承载着自己悲欢的小城。而自己，浮生时光里，唯有细数着琐碎的日子，才安心，才踏实。
“一位当上了祖母的女人坐在门槛上，她编着草鞋为我唱了一支《十月怀胎》。”最喜欢傍晚来到时，坐在店里，看着临店将水空调里循环出来的水泼在大片水泥地上，压住蒸腾的尘土，蹿出一股雾气，夕阳的光芒在树梢上照射下来，燥热压下来，很低很低 ……有凉风拂耳而过。季节轮流，会为大地上每一粒沙子涂上薄薄厚厚的念想，无论内心怎样咸涩荒芜，依旧愿意做小城围困之中的闲木，立下一双脚，每每挪动一下，就要轻轻说一声谢谢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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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9-6-11 15:16: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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