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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湖画家
周村 张志成
2011年，咱有钱，出门驴游都是放单帮。连老婆都不带，怕耳朵疼。咱也不跟团，跟团那不叫驴游，叫驴奔，只赚得个腰酸腿疼加张口喘。
这不我在苏堤漫步，心情悠悠然。忽然发现草坪里有一只松鼠，拖着一条大尾巴，自由自在地玩耍，视游人而无睹。我家住在鲁北平原，见松鼠如见宝物，十分好奇，就跟着它东游西逛，直到看着他爬上一棵松树，才发现树下有人。
这是四位画家，看上去有点特殊。他们都是青一色的长头发，是半黄半黑的样子，鼻子下有寸八长的的胡子，也是半黄半黑的，脸上也不知道抹得啥油，是中国人不差，得仔细辨认才能分得出。若仔细相面，他们的实际年龄，最大的也不超过三十岁。
我忽然想到这是中国人心里的一个覌念问题。去看中医，哪怕他是个半吊子，只要他留着胡子，就认为他是一位医术高深莫测的老先生了。比如作家，书法家等，只要有长胡子总以为姜还是老的辣呢。
有人说话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。是一对情侣停住脚步，女的问道：“老师，给我画张肖像得多少钱？”
我这才注意到他们的头顶上，在两棵树之间横着一条小横幅，上面写着，“专业画肖像”的字样。
眼见得那四个人立刻停止了聊天，八只眼睛同时投向那位女士，而且眼里立刻放出亮光，其中一位画家说：“呀！这世上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儿，姑娘儿，西湖欢迎你，西湖因为你地到来显得格外美丽儿。
“是啊是啊。”其他画家也争先恐后地说：“我们阅人无数儿，从没有见过这么有气质的妙人儿。女同志儿，能够给你画肖像是我们的福气儿，再说，你也不枉到西湖一行儿啊。”
只这一通甜言蜜语，把那姑娘夸得如云似雾，本来的白净脸儿又升起一片红云，显得更加楚楚动人。乐得她的男朋友露着两行大白牙合不拢嘴，直接站在画家这一边鼓动道，“我支持，画一张，画一张呗。”
那姑娘羞羞地说：“那得多少钱一张啊？”
一位画家爽快地说：“姑娘儿，先不要谈钱儿，你就看着我们作画儿，画得不好分文不取儿，等到你相中了，想要哪张算哪张儿，到时候儿，你看着给多少算多少儿。说实话儿，就是你不让我们画儿，等你走后我们也得偷偷地画儿，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实属罕见儿，若不画下来，将是我们终生的遗憾儿。”
杭州人说话，尾字常带个“儿”字，听起来有点怪怪儿。说到这个份上，姑娘盛情难却，也只能笑着点了点头。
那四位画家同时支好画架，也同时工作。那姑娘急了，说：“我就要一张，你们怎么画四张啊？”
“对儿，我们就是画四张儿，姑娘儿，到时候你看好哪张算哪张儿。”他们既然这么说，姑娘也就默认了。
不得不承认，那四位年轻画家都是高手，不到一个小时，四张美女肖像几乎同时脱手。一位画家笑嘻嘻地说：“姑娘儿，你喜欢哪张就拿哪张儿吧。”
四张画都摆在那里，那对情侣加上我一下子都看傻眼了，那姑娘的脸儿就像贴在画纸上一样，几乎分不出是人还是画来。那位姑娘拿出一面小镜子，看看自己再看看画儿，惊得大张着嘴，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。只说了一句：“老师，得多少钱一张啊？”
一位画家认真地说：“姑娘儿，给你画像是我们的福气儿，通常都是八十元一张儿，咱们能在西湖相遇就是缘儿，你就交五十元儿吧。”
那姑娘挑花了眼，根本不知道要那张好，只得把目光投向男朋友求助。
那小伙子的眼光也不咋地，看到女朋友的求助信号，提了提神儿，决心做一次大男人，就大咧咧地走过去拿起一张说：“都差不多，就要这一张吧。”
他的女朋友却气红了脸，跺着脚，指着剩下的那三张画哭着说：“我那三张画儿挂在别人的家里，你感到很光彩吗？”
那小伙子忽然醒悟，急忙交给画家们二百元人民币，小心翼翼地把四张画卷在了一起。
我靠，一小时二百元，想想我自己，把肠子都悔青了。1979年前，我也发表过不少作品，只有区工会以奖励的名誉，发给我五块钱的稿费，一直花到2016年，才又有省老干部之家杂志社给我寄来40元的稿费，才又有得钱花。
做西湖画家我也做不来，不但要求技高智广，还得有一根好舌头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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