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光陈酿，岁月沉香

云止于水

时光陈酿，岁月沉香

博山 云止于水


阳光晴好的周六。去城里看望奶奶。到车站时3路车刚刚要开，车里只有三两人。打卡上车。虽然车是K打头，却没有开空调，坐下来，车座冰冷，寒意瞬间侵入了肌肤。一路看着似曾相识的风景，广漠的平原，挂着枯叶的树木，车水马龙。

到了公交站。坐上7路车，暖融融的，幸福的味道，而许多人不曾感知。车窗外，一些高大的建筑，挂着各种各样牌子的店铺，迅速后退，又迎面而来。在这个城市求学多年，而今，除了少数地方，似乎都是陌生的。每次到市质监局，就觉得亲切，大二时候，骑车出来游玩，借书证不知丢在何方。是再也寻不回来的烟水两茫茫。孰料，第二天清晨班主任阎开振老师让我中文系办公室有事，去了，竟是我的借书证被质监局的人拾到了，打电话到系里，让我去取。当借书证和夹在上面的钢笔再次回到我手中的时候，感觉世间如此美好。这么多年过去了，那时的惊喜却鲜活如昨。质监局对面的瘦西湖，水上拱形的石桥，在柳树的衬托下，真的有一番江南的韵味，若有粉黛灰瓦，更令人难辨真假了。都是远远地看着，一眨眼而过，却总觉得那风景日日看过。

车缓缓。水泄不通的一段路。过去之后，才发现前面一旁是满地碎碎的玻璃片。车祸无时无刻不在发生。无常就是生之本质。路边是法桐树，粗糙的树皮都脱落了，树下无影无踪，几乎每一棵树都是细腻光滑的，如少女的肌肤，青色的筋脉浮起，更显得青涩。这寒冬，树倒是无所畏惧，只害了怜香惜玉者担忧着朔风的凛冽。这真是一种奇异的树，无论多么苍老，都可以在几日间褪却沧桑，成为一株年轻的树，哪怕已是多人环抱之粗。树上叶虽枯，却多数未落，月色下又是别样风情，在行人脸上，在路面上、在路过的车上涂抹一副清雅幽静的画卷。倒是还有一两片叶子，还是绿着的，就盯着叶子看，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为止。

大学的路两边，也是法桐树，许多落叶伏在荒草上，蓬蓬松松的，很有质感。无人打扫的路面，看着也洁净，自然的落叶即使狼藉一片，也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自然风韵。令人悲秋，伤怀，思故乡，感身世。树高千丈，叶落归根。飘落才得以从容、坦然、安谧，随风而起也是美的。

楼下是一个广场。画着阴阳鱼，阴阳交替，互相转化，周而复始，是为八卦。因为公爹于2016年去世，我们已经一年多未曾拜访奶奶。敲门，一声过后，门就打开了。阿姨笑着打招呼，然后是奶奶，满头银发的奶奶，唤着我们的名字，抬脸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们，拉着我的手，看她脸上是纵横的皱纹，莫名心疼。九十多岁的她，依旧行动敏捷，每日从四楼下来几次散步。

求学时，我们常常去她家里，她给我们做好吃的，晚上还会住在她家里。记得一次很晚了，早过了晚饭时间，我们怕她麻烦就说吃了，可她还是悄悄下了一大锅西红柿鸡蛋面，香喷喷的面端到面前时，红色的的西红柿，白嫩的鸡蛋，爽滑的面条，色香味美，吃着吃着，一滴滴泪水也滴下来，我感觉出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面条。吃完了，额上都出汗了，黄昏时的漂泊感变成了暖暖的归依。除了亲人，再也没有人这样为我。在她家里还吃过菜椒水饺，再提起来，奶奶早已忘却。那时，她早晚要做香功，极其认真，说是已经能够散发出香气来。可是从去年起，突然忘记如何做了，就此放下。

握着她的手，听她询问，一一作答。以前来，每次都问，你爹的胃病好了没。其实，爹没有胃病，只是嗜酒伤了身体而已。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。阿姨烧水泡茶。一会儿吕老师回来了，买了肉食。五人坐在客厅里，闲话桑麻。阳台上，是半米高的麦兰，一共八九盆，修长的枝叶都用细细的竹筷架着，用一根软丝缠绕，阳光照彻，绿意透亮，充满生机。想起那年来，白色的、黄色的、红色的麦兰花开，暗香盈室，坐着不语，看光影中，每一朵花都拢着神秘的光芒。麦兰需十月种麦时节把小麦兰球埋在半指下的土壤中，春节左右恰好开放，融融春意尽在不言中。

阿姨准备包水饺。五人围坐原木茶几旁，吕老师把面用手掌按平，切成均匀的长条，一一放回面盆中，留下一段，来回滚动，以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，再以掌心按下，用擀面杖来回擀七下，一个圆圆的皮子就出来了。我不太习惯包水饺，就拿过擀面杖擀面皮，他说我用力不均匀，擀的次数太多，皮太薄。后来我按照他说的去擀，一次擀出一半多，果然好多了。老师是完美主义者，甚至一个水饺皮的处理，都是如此。阿姨和奶奶包水饺，研磨人在一旁看着，也拿起来包，真正参与其中，方得真趣。阿姨说包水饺耗时太长，可是吃起来却是五分钟多就吃完了。吕老师说，要不，你就吃一个玩半小时再吃，我们都笑起来，声音满了这个客厅。阳光渐渐移近客厅，似与我们相乐。王朔说：中国人包水饺是自找麻烦又自得其乐的一件事。凡是家庭和谐的人家，包水饺的次数就多。想来也是，日常的生活，每个人都参与其中，多么美好。

快包完水饺时。吕老师去烧水。等我们包完，他们已经开始两人对酌，一盘清拌白莲藕，一盆抽脂酱猪头肉，一盆是肉皮冻，第三盘是阿姨自己做的。奶奶还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，有些孤独，有些无所用心。我想拉她起来，不愿意，自己站起来，在椅子上坐下来，看我们说话。我也得了一玻璃杯酒，觥筹交错，谈及中年、养生、积习、工作、父母诸多话题。等阿姨下完水饺，才坐下来。不觉间，一杯半酒已空，微醺的感觉。奶奶在旁边喊着我的名字，劝我多吃点水饺。泪水盈满面颊，想来人生倥偬，转眼和奶奶他们相识已经二十多年，一份亲情在彼此心中。虽然奶奶有些不记事了，我的名字还是记得那样清楚。人的一辈子，能够这么多年依旧交往者，真真不多，想来难免热泪盈眶。

饭后。再次回到客厅，谈起小乖求学的事情，谈起清华北大，谈起江南大学，谈起工业美术，谈起好大学的氛围、格调。为了孩子要不厌其烦，高中就是吃苦的日子，考试制度改不了，考什么就得学什么，不服不是在现在。我知道这些大学对于小乖来说，可能是无缘，但也期待奇迹的出现。茶水喝到酣然，我们离开。奶奶本来去躺下休息了，不想打扰她。可是当我们准备出门的时候，奶奶和阿姨都出门相送，握着奶奶的手，暖暖的而又涩涩的。

吕老师送了两幅他的字给我们，已经裱好，他用一个长绳交叉捆起，交给研磨人提着，目送我们离开。到家时，发信息告之。不久回：三杯酒，我已醉。刚刚醒。

解开绳子，洒脱飘逸的字入得眼中，一种清雅悠然而来：松风煮茗，竹雨谈诗。另一幅字是王维的：行到水穷处，坐看云起时。

深山樵夫

这样的文字，如同你文中提到的瘦西湖，这个瘦西湖是一个张店的著名景点，她的美镶嵌在平凡中的外表中，淹没在路旁车水马龙的潮流中。从早年求学中笔记本与钢笔的失而复得，从与奶奶的亲情回忆，从与阿姨和吕老师的交谈中，写出了一种久违的真情，点点滴滴都是情都是爱，文在纸上，情在心中。

云止于水

深山樵夫 发表于 2017-12-10 08:21
这样的文字，如同你文中提到的瘦西湖，这个瘦西湖是一个张店的著名景点，她的美镶嵌在平凡中的外表中，淹没 ...

感谢樵夫老师点评鼓励，是啊，很多的美好都在淹没中，令人感叹。喜欢您的点评，给人鼓舞，切中文字。三言两语也好，洋洋洒洒也好，读来都如沐春风。

玉静心明

浮世如海，止水相望.一瓣心香，岁月悠长！
静慧如斯，朴实无华。
字句美好，缀入篇章。

云止于水

玉静心明 发表于 2017-12-10 20:24
浮世如海，止水相望.一瓣心香，岁月悠长！
静慧如斯，朴实无华。
字句美好，缀入篇章。

感谢阿姐一路的鼓励，禅意美好的文字，让我看到了更多的美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