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书札记：孙邑侯治河碑记（摘）

桓台作协

孙邑侯治河碑记

——摘自《何端简公集》卷四

    新城弹丸之邑，实青齐众水所归，其地下，其患深也。而众水之中患称尤甚者，莫如孝妇河。河源起自益都颜镇，北注淄川，又北入长山界，其河皆宽广数百尺。自黄土崖与范阳河合流，水势益大。当山水骤发，两河相抗，水出崖端则自南直冲新邑，城不没者数版，田庐概可知矣。故《志》云“黄土崖开，新邑急不可治”，信然也。又西北过长邑，始折而东，其宽广如前，直至吕家庄，下流浅窄，不能畅流，始不由故河决口一道，名吕家决口，东灌新邑之新桥、陈何等数十庄村，由民田乱流，而东入麻大泊。虽积久渐有沟渠，居民亦稍治崖岸，较之上流河身百不敌一。每当冬月冰合，犹苦挤水旁溢，害及麦苗，况水涨时乎！田庐可知矣。此一河也，殃几遍于通邑。而论者则首以黄土崖为忧，忧其大者耳。殊不知黄土崖之开决数十年间仅一见之，而吕家口之决水乱流，或每年数见，或每月数见，盖不必夏秋之际，连阴积雨而后忧也。其害可胜言与？前巡抚佛公伦、藩司喻公成龙各有修浚，故河或由新桥截水入故河之议，无如欲修故河，故道纡曲，多荡为民田，非动金钱数万不能兴工。欲截水归故河，而故河高于新河一丈五尺，又限于地势之所难为，议俱寝。自我公莅任以来，疉见水灾，慨然举修河之议，谨请巡抚桑公格具题兴修，为民捍患。初议由长邑吕家口修筑河崖，东至新之拔头。虽少损民田，无所惜。嗣长民以长地处高，水至旋消无大害，不愿举工。议既沮，盖将永为壑矣。而我公复委曲定议，就新治新，毅然曰：“吾纵不能化滔天之巨浪为安流，岂忍使吾民旦暮不保，终于危殆乎。”乃于新邑新桥分筑堞道二处，南堞道自南河崖起，南至木佛堂止；北堞道自北河崖起，北至干河崖止。虽上流吕家口一带溢水乱流，皆敛其势以归河道。故长邑虽不兴修，其于河工不至坐废堞道者，即护水堤以其为通衢，行人利之。故不名堤，而名道也。又自新桥至董家口，河行地中，南北各修河崖，皆与河相距数丈许，以河计之。宽径二三丈，以两崖计之，则宽径十余丈，居然大河矣。自董家口迤东，旧河行地上，居人岁修河崖，而河内溢淤，河底转高出平地数尺，不可复浚。遂于董家口以下平地另开河一道，东至韩家口，宽广如新桥。河北岸即以旧河为固，南筑河崖以障之。两岸相较，宽广则实倍于新桥帖河之地。向之荒芜者一旦膏腴矣。自韩家口起，东至拔头，旧河本无岸，不可复用。亦于平地开河，坚筑两岸，其岸离河丈余。两岸之地向生水草，今禾苗油油矣。其区画之周详出人意表者如此。且甲戌乙亥冬春之间，民多乏食，其募工修河，日给常平榖六升。公亲为支发，不假手胥吏。因而全活者颇众。救荒之策莫如兴举大工，其于古人之良法美意不亦有合乎！方其经始也，河南北之民各操私议，恐其利于此而不利于彼，虽大智人亦难逆覩其情事。而公操已意以行之，卒成有利无害之功。其临事坚刚不拔，有如此。河成之日，众姓各持香烛以谢，而公方且曰：“此河之水暴发，势若排山，淄长之河尚不能容受，新河虽固，欲其全保无虞，虽神禹有所难能。倘有冲损，毋以我为怨足矣。奚敢以为功？”不受谢。其谦抑退让又如此。然自今以往，田舍不至漂没，妇子免于流离，桑公之德，公之力也。故敢以鄙俚之言直书之，以志不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