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三年前的那个早晨

抹墨

十三年前，初秋的某一天。
凌晨1点。
市医院的待产室。
对于产科的医生来说，今晚是难得的比较轻闲的一天。
诺大的待产室中只有一个产妇，独自一人享用着那产前的疼痛。她的家人在门外心急如焚的等待着。她的孕期现在只有三十四周，可孩子今天却要迫不急待想出来了。没有一个医生敢给孩子的健康打包票，都说很难确定。甚至有的医生还建议，让产妇放弃，为这事产妇还大哭了一场，强烈的孕期反应，让她吐了无数次，接着就是早产征照，肚里的孩子能保到今天，多不容易啊。放弃，说什么也不行。但全家人的心，都高高悬着，孩子都平安降临吗？偶尔，她家里的人会蹑手蹑脚的悄悄进来看她一眼，但又很快被医生撵了出去。
凌晨2点
待产室又进来一个肚子好大的产妇，很痛苦的样子，看情形也快了。
值班的医生一边记录，一边开始询问……
“叫什么”
“***”
“多大了”
“26”
“家是哪的”
“娘家是**的，婆家是**”
“头胎吗”
“不是，之前有一个，没要”
……
医生把产妇安排与原来那个相临的床上，检查了一下，又嘱咐了几句，回到原来那地方，去写什么东西了。
两个准妈妈，在那此起彼落的轻轻呻吟，虽然她们没有任何交流，谁又保证那时的她们，或许，有那么一点点，她们其实是彼此的支撑呢……
凌晨3点。
3、4个医生进入产房，早产的产妇，要生了……
在几个医生的帮助下，孩子顺利降生了，却足足有2分钟，没有哭声。多漫长的2分钟啊，产妇急，门外的人也急。
“孩子还活着吗？”
“孩子还活着吗？”
产妇一个劲的问。
终于，一声小小的啼哭，打破了这凝滞的空气。
“看一眼吧，是个男孩。”医生把孩子抱到新晋生的妈妈面前。这一刻多幸福啊。
称重，“2200克”。
一切按步就班，随后小男孩被送进儿科病房，进保温箱。
一口气松下来了。
……
凌晨4点
产房门口，又一阵小骚动。“
生了，生了，是个男孩”
“刚才那个4斤4两，这个8斤4两呢”，
后进去的产妇也生了，幸福瞬间弥漫在这小小产房门口。男孩被他奶奶抱进了普通病房，产妇在里面接受后续处理……
可故事到此，并没有结束……
4点10分
产房里有急急的，异常的跑动、嘈杂声
产房另一头的电梯，所有人员全部被赶下电梯，停在了产科这一层
几个医生推着产床疯了似的跑了出来
“闪开——’有医生在喊，竭思底里
门口的人，走廊的人开紧闪到一边，都蒙了……
“***家属，赶紧上9楼手术室”
坏了，产后大出血？那时都这样想。
所有人的心都揪起来。
好歹这是在大医院，好在现在技术这么发达，应该没啥事吧……
但很快便又听说——
产妇是稀有血型，血库里存血量极少。
已从市血库紧急调血了。
已通知她娘家亲人赶过来给她输血了。
她不是普通的大出血。
她是羊水倒流？羊水进入血液了？
什么什么，没听说过啊，羊水还能进到血液里？
羊水进到血液，那这人能保住吗？
……
已切除子宫了，可还是不行……
……
产妇的丈夫在手术室门口紧张地踱来踱去……
娘家人来了，抢着验血。
她姐姐和她血型相配，去输血了。
消息断断续续的传来，大伙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，咋办？会有奇迹发生吗？
天早已大亮了。
车路上依旧车水马龙，熙熙嚷嚷，多么平淡的一天。
产妇从手术室推出来了，尚有一丝气息，进入重症监护室，医生还在抢救，还在给她输血。门外可以听见，里面有嘀嘀的仪器声响。
但情况没有思毫的乐观。
她的婆婆坐在走廊地上，呜呜地哭，几个小时前，她抱着小孙子往病房走的时候还一脸的骄傲。
她的丈夫，开始还是小声啜泣，后来终于忍不住，嚎淘大哭起来，男人哭，惊天地，泣鬼神。
亲戚朋友的，挤满了走廊，没有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。
来来回回穿棱的护士，满产科病房的病人、病人家属，凡知道的，也没有不悄悄抹眼泪。
但一切的哭泣，也没有带来奇迹，那个妈妈还是走了。永远的离开了她那只看了一眼的儿子，离开了她那没有来得及抱一抱的儿子。
听医生说，把孩子抱到她跟前，让她看一眼时，她只说了一句话：“我就想要个儿子”。没想到这一句却成了她给儿子留下的全部。
这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一个故事。
笔者，我，就是那个2200克的早产儿的妈妈。
我儿子出生时小费周折，但现在的他健健康康的长大了，聪明活泼，每年儿子生日这天，我却都会不自觉地在某一时间想起她。她在天堂还好吧，她看到她的儿子了吗？她儿子也十三岁了，应该和我儿子一样高，也长成一个俊朗少年了吧。
活着的我们，是多么的幸运啊，珍惜这一切吧！

后续：
道听途说。我儿子三岁那年，真是在路边上听到一个老妇人在讲这事，忍不住驻足，听完了全部，又上前打听。那孩子家里是做生意的，经济条件很好，而且有新妈妈了，对他很好，祝福他吧！让天上的妈妈安心！


博山：昃叶梅

抹墨

不管这篇文章写的好与坏，只为纪念一下那个妈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