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听蛙鸣

德喜

且听蛙鸣
淄川    德喜

一阵疾风大雨歇停的傍晚，我漫步于小城的般河堤岸。垂柳倒影、波光粼粼、水天共色。我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，品味着温润的芬芳，欣赏着雨后的风景。“咕呱——咕呱——”，陡然听到蛙鸣声声。循声望去，是从河对岸传来的，我知道那里有一处人工圈起来的荷塘。这蛙声突兀而来，刹那间让我有个错觉，恍若间，如回故乡，如返童年。

记忆里，少时乡下的流金岁月里，有多少个星光如梦的夏夜，我和小伙伴们听着蛙鸣，数着星星，捧着月色，拍着小手，动情地唱着儿歌：“风打荷，蛙唱歌，萤火虫儿到处躲……”。我是听着蛙鸣长大的一个乡下孩子。

随着雨水渐暖，我和小伙伴们便会来到村东头的荷塘边，挽起裤角在浅水处打闹玩耍。墨色如云般的小蝌蚪们，聚拢着嬉闹在荷叶翠绿的婆娑中。游来游去，围着你的腿，亲昵地吻着。酥酥痒痒的感觉，是注入心窝的蜜，是直透神经的爽。把它们带回家，放在罐头瓶里细细欣赏，等待着蜕变青蛙的奇妙。玩累了，我们就坐在塘边，或是顺势躺在青青小草之上，头枕手臂，望着苍穹，聆听活力四射的小精灵，趴在荷叶上低吟浅唱。倏尔，斜刺里划了一个半圆“噗通、噗通”跃入水中，消声匿迹。那时的青蛙，真是多得数不胜数，颜色花纹不同，叫声各异。田野里、草丛中、池塘边、胡同旮旯间到处是它们的领地。尤其是雨后的黄昏，它们叫得最欢了。雨停蛙声响，先是一声独唱，如夏夜的星星一闪一闪，瞬间点燃片片蛙声。众蛙合唱，蛙鸣如鼓，此起彼伏。

夜色下的乡村万籁俱寂，那时而稀疏、时而稠密的蛙鸣，就像一阵淡一阵浓的花香。蛙鸣与花香水乳交融，顾盼之间都有了光彩和神韵。那单调深情的吟唱啊！好像一直能唱到永远似的。故乡的人是枕着蛙鸣入睡的，蛙鸣声声入梦帘，感觉梦里都氤氲着蛙鸣。故乡的人早已习惯了这狂轰滥炸的蛙鸣，他们说，乡俗本来如此，没有蛙鸣，倒像是少了一道催眠的曲子。不绝于耳的蛙鸣，成了夏天的一首主打歌，一个又一个昼夜，纵情欢歌，发出生命的最强音。

青蛙不仅仅是农民的朋友、庄稼的医生，更是丰收的先兆。“稻花香里说丰年，听取蛙声一片”。哦！蛙鸣点燃了夏日的激情，蛙声中，庄稼拔节生长，瓜果孕育甜香，蛙鸣阵阵唱着一首田野的丰收赞歌。

脑海里秒秒闪过“黄梅时节家家雨，青草池塘处处蛙”的诗句。是啊，萧萧细雨中缠绵蛙鸣构成一个如梦似幻的乡村夏之夜。这抑扬顿挫的天籁之音，幻化成一个个绿色的音符，与你耳鬓厮磨。

川端康成说过：“一听到雨蛙的鸣声，我心田里，忽地装满了月夜的景色。”蛙鸣是自然淡泊的乡音，是轻松欢快的乐曲，它丰厚了夏夜的山村，沾染了故土的气息。这久违的蛙鸣啊！总能让我深馅其中，所有的心绪瞬间变得荡漾柔软。

今晚，我坐在荷塘边的石块上，静静聆听蛙鸣声中透露出的一份禅意，深切体味蛙鸣带来的一份安逸。偶有清风徐来，月色、星光、蛙鸣、荷香……我竟也是醉了。